在外籍帮佣（右二）Tin Tin协助下，居家医疗护士彭涵倪（左）为高阿嫲（右一）进行护理工作。（摄/ 曾美珍）
甫一进门，整洁空荡的客厅放着一张躺椅，94岁的高阿嫲如虾米般卷缩在上面昏睡，阿嫲患有多重慢性病，包括中风、心脏衰竭、失智等……
慢性病伴随其他共病日趋严重，老人家手臂蜷缩僵硬，长期卷曲的手指也渐渐嵌入了手掌肉中，背部也有多处褥疮。
一护理伤口就皱起眉头唉唉叫，阿嫲的女儿周女士已经年逾六旬，她庆幸这十四年有外籍帮佣Tin Tin细心贴身照顾母亲。
随着伤口的进展、干燥或湿润、位置不同，亦有不同的敷料、纱布、冲洗液和护理的方法，相当复杂。但在护士彭涵倪协助下，Tin Tin手操小镜子、小手电、小剪刀、纱布、棉棒…… 动作驾轻就熟。
随着伤口的进展、干燥或湿润、位置不同，亦有不同的护理的方法，相当复杂。（摄/ 曾美珍）
整套护理流程做下来超过半小时，宽敞的房间仍闷热得让人流汗，并不轻松，阿嫲更是痛到微微颤抖，Tin Tin和彭涵倪只好不停安抚：“Sorry Sorry，再忍一下就好。”
“不只是要医病人而已，也要教照顾病人的人。” 护理完后彭涵倪没有马上离开，继续交待新旧伤口的护理方法。居家医疗中，护士常要花很多时间给予照护者护理指导，彭涵倪竖起大拇指夸奖，Tin Tin是照护者中的“模范生”！
Tin Tin（右）细心贴身照顾高阿嫲（左）已经十四年。（摄/ 曾美珍）
居家照护神救援
不仅是七天24小时贴身护理高阿嫲的家务工，在非常时刻，Tin Tin更是扮演“神救援”的重要角色。
2022年7月，高阿嫲母女和Tin Tin一周内先后确诊新冠肺炎，年届花甲的女儿周女士更呼吸困难入院，家里只剩Tin Tin和高阿嫲两人。
独自留守照顾阿嫲，同样确诊的Tin Tin慌了手脚，想起手边有彭涵倪的联络电话，立刻WhatsApp求救。
彭涵倪接到通知后二话不说，马上安排医生线上看诊，也亲自带来药物挂在门外。尽管高阿嫲患有多重疾病又高龄，但她还是熬过了这一关，大家才松了一口气。
孤立无援的时刻，护士彭涵倪冷静而专业的处理，给了Tin Tin一颗定心丸。（截图/ 彭涵倪）
Tin Tin忆述时心有余悸说：“我打995热线，他们说不用入院，让我继续观察，但慈济的医生给了很详细的指示，建议我不同情境可以怎么做，比如如果阿嫲咳嗽，我要给她吃什么；如果氧气水平太低，就要打给救护车。”
“涵倪亲自送药来。” Tin Tin一再诉说着她的感谢：“有什么状况，我可以透过照片、讯息或电话询问，帮助非常大。”
照顾长路，会碰上焦急与无助，但有社区服务温暖陪伴与赋能，走着走着，万分苦涩中也有一丝甜。
每日例行的晨间护理终于结束了，Tin Tin缓缓把阿嫲推到客厅，喂食刚煮好的麦片，逗笑说：“呷细米？Hokkien mee、Char kway teow 、Wanton mee？” 不仅专业又细心，Tin Tin还说一口流利的福建话，沟通起来没有障碍。
说笑间，两人靠得很近，那是很亲的亲人之间才会有的距离，从刚才一直苦着脸的阿嫲，终于露出一丝丝笑容。
但有好长一段时间，Tin Tin和阿嫲其实水火不容。
Tin Tin（右）与阿嫲像是家人一样亲密融洽。（摄/ 曾美珍）
从冲突不断到像亲人般
十四年前，Tin Tin获聘到周女士家照顾高阿嫲，当时阿嫲还算健朗，却经常翻箱倒柜找东西和金钱，一找不到就生气，最后连周女士也起了疑心问Tin Tin：“为什么阿嫲的钱一直不见？”
面对一波波的询问与责备，Tin Tin真的是有口难辩，直到几个月后阿嫲被诊断为失智症，大家才知道脱序行为是记忆力退化导致的，而“不见的钱”原来是阿嫲向邻居购买非法万字票，然后自己不记得了。
生病后，阿嫲常有一些执着重复的行为，除了翻来覆去找东西，还会半夜不睡觉，把家中物品一件件丢到窗外，这让Tin Tin几乎一天24小时都要紧盯，体力负担很大。而且明明已经尽力照顾阿嫲了，还是常被责骂，Tin Tin心里很郁闷，要不是周女士安抚挽留，她已经决定辞职回乡。
2022年，Tin Tin（右）和大家一起为高阿嫲（左）庆生。（摄/ 彭涵倪）
忆述转念的瞬间，是每当两人在组屋楼下用早餐，阿嫲总会给Tin Tin点一样的餐点，这样的举动让Tin Tin觉得雇佣之间是“平等”的。刚来新加坡，Tin Tin偶尔和邻近的外佣闲谈，了解到部分外佣经历吃不饱的处境。
认识到阿嫲其实待她不薄，Tin Tin努力转念，阿嫲是以为很珍惜的东西或金钱不见了，家里又只有自己在照顾她，所以才以为是被自己拿走了而发脾气，看似无理取闹，但在阿嫲眼里却是合理的。
为了拉进和阿嫲的感情，Tin Tin装作什么都不会，请阿嫲教她福建话，成功赢取阿嫲的信任：“我会放些什么蔬果在阿嫲面前，问阿嫲这个是什么啊？怎么念啊？又要怎么煮来吃啊？我一直问一直问，有时我说错她还会取笑我。”
“阿嫲很开心可以教我，这让她觉得自己很有用。”Tin Tin顿了一顿，说：“后来我才明白，她其实有些寂寞，想要有人一起说话。”
如今Tin Tin成为了最了解家中尤其阿嫲情况的人，家里大小事也经常靠她张罗。年逾六旬的周女士为有Tin Tin这样的好帮手而自豪：“很感恩Tin Tin不止照顾我母亲，也照顾我，虽然我们偶尔也会小吵架，但我们了解彼此的个性，已经亲如一家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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